大企业是如何协助塑造这个“利维坦”?

in STEEM CN/中文22 hours ago

私人领域与公共领域之间的摩擦与对立从一开始就不断加剧;其根本原因在于:国家赖以生存的收入其实来源于私人领域(这些收入最初是为私人目的而产生的),而为了将这些收入用于国家公共事务,政府不得不通过政治手段强行将其从私人用途中“转移”出来。——约瑟夫·A·熊彼特,《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与民主》
人类的历史起源于人类为了获取食物和住所而开始改造他们所生活的环境(即通过劳动改变自然环境以满足自己的生存需求)。起初,人们过着遊牧生活;后来,当农业技术被发明出来后,人们开始定居下来。作为生产者,他们经常遭到掠夺者的袭击——这些掠夺者会抢走他们的劳动成果。渐渐地,这些掠夺者意识到:如果他们选择在受害者(即被征服的群体)中间定居,并以提供保护作为交换,他们的盗掠行为会更加容易实施。这种关于国家起源的理论被称为“征服论”或“掠夺论”。阿尔伯特·杰伊·诺克(Albert Jay Nock)在《我们的敌人——国家》(Our Enemy, the State,1935年)一书中精确地描述了这一观点;他在书中借鉴了弗朗茨·奥本海默(Franz Oppenheimer)的思想来阐述这一理论。
只有两种方法或手段能够满足人类的需求和欲望。一种是通过生产和交换财富来满足这些需求;这被称为经济手段。另一种则是无偿占有他人所创造的财富;这被称为政治手段。用奥本海默的话来说……
国家是一种政治组织的形式;因此,任何国家都无法形成,除非经济体系已经生产出一定数量足以满足人们需求的物品(这些物品可以通过战争或掠夺手段被他人占有)。
生产和盗窃(即经济手段与政治手段)共同构成了人类在地球上的生存方式;而国家则是这些政治手段的化身。但如果这种制度真的如此明显、令人无法接受的話,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不反抗它呢?另外,为什么与市场密不可分的大企业反而会促进国家的发展(即国家的壮大)呢?
19世纪末,商界领袖们认识到:“联邦政府并非一个会带来负面影响的敌人,而始终代表着潜在的经济利益来源。”左翼历史学家加布里埃尔·科尔科(Gabriel Kolko)在其著作《保守主义的胜利》(The Triumph of Conservatism)中正是这样论述的。
尽管发生了大量的企业合并,许多公司的规模也在持续扩大,但在 20 世纪初的美国经济中,主导趋势仍然是市场竞争的加剧。然而,这种竞争趋势令许多重要的商业及金融利益相关者感到难以接受;因此,企业合并现象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企业们试图主动控制这些不可抑制的竞争趋势,但这些努力最终都未能取得成功。(斜体字为原文添加)
穆雷·罗斯巴德在其那部极具价值的历史著作中指出:“尽管受到高关税壁垒的阻碍,市场依然成功抵消了那些试图通过自愿性 cartel(即卡特尔)来限制竞争的企图。”
既然该国强烈反对垄断行为,那么这些工业巨头究竟是如何获得他们所寻求的政府保护的呢?垄断向来被视为“授予某些企业独占性特权”的行为;因此,企业要想通过游说政府来获得垄断地位,似乎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们的方法其实非常巧妙:他们宣扬这样一种观点:市场巨型企业由于其庞大的规模,本质上已经构成了垄断势力。人们逐渐相信,任何规模足够大的企业都会垄断其所在的市场,并且可以随心所欲地提高产品价格、削减产量。因此,政府的干预行动自然被冠以“遏制垄断”的名义进行。正如罗斯巴德(Rothbard)所言:“监管机构可以用‘反对垄断’为借口,对相关企业实施补贴、实施限制措施,甚至推动这些企业形成垄断联盟;同时,他们也可以声称自己的行为是为了促进整体社会的福利与国家安全。”
正如企业试图利用国家赋予的特殊权力一样,另一批新兴知识分子也从这一趋势中受益;这些知识分子大多在俾斯麦时代的德国接受过教育,他们主张将国家视为一个不可或缺的、具有道德约束力的力量。对美国政权来说,这简直是天赐之机:企业需要国家来保护自己免受竞争的威胁,而知识分子则需要工作机会;国家则可以在提供保护与就业机会的同时,获得必要的意识形态支持(从而为自身的扩张提供合法性)。
尤其在银行业领域,这种安排带来了巨大的利益;摩根(Morgan)、洛克菲勒(Rockefeller)以及库恩-洛布(Kuhn-Loeb)等金融巨头试图建立一个由政府强制推行的银行垄断组织。正如我在《Jolly Roger Dollar》一书中所说:“这些银行家首先雇佣了一些代理人,来宣扬这样一种观点:银行业危机是由于监管不力以及货币‘缺乏弹性’所导致的。”由于人们普遍对华尔街的这些金融巨头心存恐惧与厌恶,国会最终成立了‘普霍委员会’(Pujo Committee),名义上是为了进行某种形式的‘调查’或‘审计’,但实际上只是为了给公众一个‘好看的施政形象’罢了。”
在《联邦储备法案》通过之前,威斯康星州的参议员罗伯特·拉福莱特(Robert La Follette)和明尼苏达州的国会议员查尔斯·林德伯格(Charles Lindbergh Sr.)发表了一系列严厉的演讲,指责那些控制货币市场的金融巨头(即所谓的“货币信托机构”)是经济繁荣与萧条的幕后凶手。1912年夏天,该委员会通过一系列统计数据及证人证词,向公众展示了华尔街对经济的巨大影响力,这些信息足以让公众感到恐慌。在公众看来,国会正在通过打击腐败来履行自己的职责;不过林德伯格和拉福莱特从未被要求出庭作证,也没有人意识到那些最大的银行家们其实正是推动改革的真正力量。
1913年12月23日下午6点,威尔逊总统签署了《格拉斯-欧文斯法案》,从而建立了美国的中央银行——联邦储备系统。在2013年12月12日举行的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会议上,来自北卡罗来纳州的众议员梅尔文·L·瓦特(Melvin L. Watt)表示:
《American Banker》杂志当时刊登了一篇文章,其中声称:“过去一代人所经历的那些金融动荡将会永远消失。”当时担任美国货币监理官(Comptroller of the Currency)的人则表示:“金融危机或经济恐慌在逻辑上似乎是不可能发生的。”显然,这些预测都显得过于乐观了……
当然,这种认知也仅限于“某种程度上”而已。任何批评政府种种暴行的人,要么会被无视、要么会被压制发言权,要么会被贴上“阴谋论者”的标签。正如罗斯巴德(Rothbard)所指出的:“这样,大众就永远无法意识到:他们所谓的‘皇帝’其实并不存在(也就是说,政府这些所谓的‘行动’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正当的理由或目的)。”
在一篇讨论贝特朗·德·茹韦内尔(Bertrand de Jouvenel)所著《权力:其起源与发展的自然史》(On Power: The Natural History of Its Growth)的论文中,经济学家皮埃尔·勒米厄(Pierre Lemieux)指出:德·茹韦内尔认为……
几个世纪以来,人类逐渐形成了一系列旨在遏制和限制国家权力的概念;而国家则利用其意识形态上的盟友,将这些概念转化为“合法的”或“道德上的”的象征,将其强加于自己的法令和行为之上。
因此,例如,那些原本被约翰·洛克及其《权利法案》所规定的个人自然权利,后来被转变为一种“国家赋予的、与工作相关”的权利。作为对君主专制权力的制衡机制的议会民主制度,最终也走向了终结——因为议会本身成为了国家的核心组成部分,其所有行为都享有绝对的主权。
罗马是一个掠夺性的国家,最终因内部矛盾而自我毁灭。我们的国家管理者似乎深受罗马模式的影响(即他们仍然采用那种掠夺性的、以权力和利益为核心的治理方式)。
在我的短篇著作《暴政的覆灭与自由的崛起》中,我探讨了我们该如何避免灾难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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