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将消失的倒影》第四章 告别的信

天色刚蒙蒙亮，窗外的天际泛着鱼肚白。沈家的庭院里，梧桐叶沙沙作响，像在低声呢喃。

书房的灯彻夜未熄。

沈知衡坐在书桌前，案头摊开一张信纸，墨色在纸面缓缓渗开。指尖紧握着钢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很少写字，更别说写信。因为他知道，文字是最无力的东西，它无法挽回人心。可此刻，他却只能用这种最古老的方式，留下自己最后的痕迹。

“父亲，母亲：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了。
请不要惊慌，我没有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下去。对于家族，我是个失败者，我背负的期望从来没有实现过。对于你们，我更是个不孝子，因为在你们晚年时，却要让你们承受失去的痛苦。
但我别无选择。”

写到这里，他的字迹突然凌乱起来，笔尖在纸面上停顿，溢出的墨迹像一滴黑色的泪。

他想起父亲的沉默背影，想起母亲曾偷偷塞在他书包里的温热奶瓶。那些不易察觉的爱，如今却要用冷冰冰的字句道别。

“我答应过，会守护家族，但我的命运已经注定。与其把你们拖进那场无法避免的毁灭，不如让我先一步退出。请原谅我的自私。
——知衡。”

最后一行签下名字，他盯着那两个字，心口像被千钧压住。

门外，晨风吹动廊下的风铃，叮叮当当，像是一曲迟来的安魂。

他把信折好，装进信封，郑重地交到最信任的管家手里。

“等……那一天到来，你把它交给他们。”

管家眼圈泛红，哽咽着点头：“少爷，这样做，值得吗？”

沈知衡转过身，望向窗外渐亮的天空。薄雾中，整座城市在慢慢苏醒，仿佛与他无关。

“这不是值得不值得的问题。”他的声音低沉，像一块沉石，“是唯一的路。”

书房的门在晨光里缓缓关上。

那一刻，空气变得沉重，仿佛提前宣告了一个生命的离场。